最近 H 哥要离职了。

一

印象中 H 哥永远穿着他那一件淡蓝色的格子衬衫，是一个比较严肃的老哥，和外界很多人对黑客的印象几乎无差别，文弱白面书生，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。H 哥粗口的方式比较特殊，“骂娘”、“他娘的”，听了总忍不住想笑。H 哥是做网络安全的，我本科也念这个，但是半路出家不研究这个了，小众。

其实我和 H 哥在工作上的交集不算多，偶尔在项目评审上听到他提到的解决方案，称不上惊艳但也算是老江湖了。

在他的项目上，我们总是以一个外行的身份提出一些外行的问题：“为啥不能像微博客户端那样方便，登录了就不退出”。

“你别老提微博行不行，……，咱们资源不够”，我当时只是觉得他有点儿气急败坏，但也不可置否咱们的现状，用户说自己是谁就是谁，用 jwt 算是很大的进步了。

二

其实 H 哥入职那会儿的面试我场场都参加了，一面面 Coding，大老板特意嘱咐我对于工作几年的同行，通过一些办法考察他是不是经常写代码就可以了，然后给我洗脑说他是那边的主力，主要的大佬。面试那天，我让 H 哥写了一题倒着循环的一个题目，H 哥默不吭声的 Coding 了十几分钟，我见他没有作声，我以为把他头弄大了，结果他只是在自己的 IDE 上 coding，并没有在线 coding。

Leader 的意思其实也比较明白了，就是 coding 面走走形式，不需要太难为人家。可是你二面让我自己单独面又是啥情况。。。

二面，我让 H 哥谈谈他简历上的一些项目，然后也翻到了他的个人博客，大学参加了一个兴趣社团，给学弟学妹出了很多有意思的脑洞题目。其实当时我感觉挺有意思的，毕竟和自己的经历相似，感觉当时就差点儿露馅了。毕竟人家还没来，让他知道是一个实习生面他不太好，他面子上挂不下去，公司面子往哪搁。但是面试是我占主导的，我问了很多我熟知的问题，还问了一些关于逆向工程，才算找回点场子。我也才理解为什么面试官喜欢他所谓的面子（垃圾头条说的就是你）。

最离谱的大概就是最后终面的时候我又被拉上了，大老板和 Leader 都在，让我也问一些问题。我就问了一些比较常见的网络攻击，没想到 H 哥连怎么设置，哪个参数都记得清清楚楚，让人汗颜。 H 哥在最后一次面试给我们介绍了他的项目，其实他做的东西，我之前多多少少还是有耳闻的，我的学长和同学在北京某安全公司正在做那个项目，后来项目不知怎的流产了，后来他们做的另一个项目，也是 H 哥后来在公司里做的， H 哥在这个领域一直跑在前头。我和 Leader，大老板都觉得“卧槽，牛逼”。

其实他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意识到，我们没有人懂做安全产品，在这样的环境下，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。

三

上周 Leader 突然神秘地和我说，我们组可能要接 H 哥组的项目了。我有点惊讶，因为上个月 H 哥还在朋友圈发希望能做一个真实的、业内领先的产品；但是我又不奇怪，因为 H 哥做的项目都偏默默无闻型的，一个是项目本身保密性较强，另一方面来说做安全产品的效益不能体现的那么明显。

这周 H 哥交接的时候，感觉已经失去了激情，失望之余，更多的是一种疲惫，高强度的对接，H 哥不能说很大声的话了。这点我深有体会，我两次离职给他们讲代码讲得非常仔细，每个细节我都扣住了，当时讲了一个下午，讲了俩小时我就顶不住了，后半程一直在喝水。H 哥讲得不细，可能是项目太多了来不及细讲，可能是觉得本身比较易懂，也有可能是觉得自己的项目丢给我们不能善终，可惜了。

其实 H 哥在对接的时候有怒气，我能明显的感觉出来，开个权限，提供一些文档，我觉得无可厚非，但是他说这些都不应该是他的责任，无法反驳。 H 哥还希望把剩下的年假休完，可能是彻底的失望吧。

对接项目的时候，我隐隐约约知道了他离职的原因。大老板不理解，隔壁部门也不愿意配合。一些长期的但是低成本的方案，做了就是做了，没做也没关系。安全本身讲究一个大纵深，针对两台机器做安全有何可做？针对小部分机器做安全有何可做？另一方面来说，安全这个东西如何进行开发性测试也是一个难题，我们没有有经验的渗透团队，都是杂牌军。同事甚至问我能否用同一个密钥，将密钥藏于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。

四

H 哥是谁的缩影？

如果说 H 哥在我们团队有什么问题，大概就是生不逢时吧，如果再晚两年进来，他可能会成为团队不可或缺的主力。另一个同事 W 哥最近也老抱怨身体越来越差，晚上整宿整宿睡不着觉，去年的他其实充满了活力，带零基础的实习生愿意和他们讲解 Python 语法，为什么这么用，为什么那样设计，如今老爱呆在自己位置上闷声做事。

35 岁，不知道是哪里定义的死线，连我一个天天喝鸡汤的女同学都知道：“程序员 35 岁不转管理岗就是失败的、不合格的”。或许人有年轻的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的轻狂，但个人命运在历史的长河当中，真的不值一提。

同学总戏称宇宙机，宇宙机，羡慕相关行业工资高。其实也不然，工资不一定高，加班也不一定狠。像在大的互联网公司，做项目有人带，每天节奏其实也就那样，每天按部就班就能平步青云；像咱们这样的公司，待遇福利应该是没得说，但做项目喜欢自己搞一套，如果没有同事 Review 那绝对只靠自觉了，像北美的项目，那已经应该是一塌糊涂了，非常真实的能跑就行，你能想象这是优秀的留学生们的杰作？

五

你永远都不会想到，你跳槽的下一家公司，会不会是一个实习生来面试你。

人生何处不青山，H 哥，祝你接下来的事业一帆风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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